syj:Rebacca_飘
ao3:Layladida

在百无聊赖之中期待着

共鸣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它可以产生于一种思想,一个虚构的小说人物的经历,一组照片,一个情景甚至你对某种事物产生的感觉。

当我读到书里对一个房间的描写的时候,对于小时候我的房间的记忆一下子就跳进我的脑海里面,不是慢慢回忆起,而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时候我能看到左上方五十度左右的墙面上挂着的钟表,上面有一圈绿色的荧光装饰,我听到它在滴答滴答地走,那是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事情的背景音,有好的有坏的。有时候那是一段属于我的闲暇,有时候就是我生命正在流逝的提示音,死亡的倒计时。那声音里面有我的一切情绪,我的恐惧焦虑和一些难得的安全感。我能闻到被子上散发出的洗涤剂的清香,被暖气烘烤过的橘子味,我父亲从前总是喜欢把橘子皮放到暖气上面,然后我看到自己走出房间,靠近门口的地板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我不喜欢做饭的时候玻璃上面满是水汽的感觉,它们沾在我的皮肤上让我的脸摸起来黏黏的。除非厨房里面正在熬一锅大枣水。父亲以前喜欢给我熬大枣水,那还是在我们搬家之前,在那个古老破旧的部队房子里面住的时候,那里没有马桶,厕所墙上缠着胶带,里面总是有一些毛毛虫的尸体,但是我喜欢我的房间下午两点时的样子,阳光很好的时候走进去就像掉进了蜂蜜糖浆里。

从那时到现在我已经快六年没有见过父亲了,也已经差不多十年没有喝过他熬的枣水,我说我不怀念是假的但是我永远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时光。对我来说我的整个成长经历就是不断地逃脱命运对我的束缚,逃避我无法改变的事情。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会离家越来越远,拼尽全力争取为数不多的留学名额,当我发现自己越走越远,想家的感觉几乎已经不复存在了,离别对我来说算是一种人生的常态。

有个声音一直在激励着我直视我内心的冷漠,她想要让我成为一个不为任何事情所扰,一个无坚不摧的人,但是我知道我做不到,虽然有一部分的我总是在叫嚣着让我放弃全部的爱,告诉我,你根本不爱你的家人,也不需要什么狗屁爱情,可另一部分的我总是在期待一场偶遇,就像特蕾莎和托马斯相遇是基于几个偶然。

我总觉得我的母亲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理由,她是我存在的价值所在。但她也同时是我最为反感的一类人,可我还是爱着她,感激她给予我的一切,并想要付出我的一切去回报。

我就是这样矛盾的人,在我身上可以找到一切对立相反的因素。我习惯性地自我厌弃却又无数次在日记里写下你要好好爱自己,我对于一切弱小的生灵都充满保护欲可是我却偷偷在脑海里享受施虐欲和掌控力带给我的快乐,我可以在爱一个人的同时恨不得杀死他,我一面拒绝所有唾手可得的爱嘲笑着挖苦自己不配拥有爱情的本性,一面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值得拥有一个人的真心、我值得最好的东西。这些想法有时候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因此我对自己的灵魂所蕴藏着的巨大的能量而感到恐惧,那种感觉就像我正在点燃自己看着自己在痛苦挣扎并且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浴火重生。

回到最开始,我看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家中,重新感受到了处于生命各个阶段的自己的一切悲喜,好像一段被我尘封的记忆重新揭开了面纱。但是我总是在我的书桌前面,在写着作业看着书或者偷偷干些别的事情。然后我突然有种特别可怕的感觉,一种不寒而栗的想法。我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书桌前面,因为当我的思想回到正常的时间线的时候,我也坐在书桌前面,只不过这个书桌要更大更宽敞。那种感觉仿佛闪电击中了我,就像一年前的某一天走在上课的路上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跳出线性思维,所有人都被困在了时间的裂缝里里,被时间推着前进、一点点不可逆地老去。就算是我怎么想要逃脱我也无法逃脱最基本的宇宙准则,我逃不出时间,因为我的命运一开始就已经被决定了,我不是那个下棋的人,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我抬头看向我书架上的书,突然有种反胃的感觉。近些年我总是喜欢想一些很哲学的问题,但是又没有人帮我去寻找答案,因为有些问题总是包裹在我的感觉里面,转瞬即逝。那可能是我的一个梦,也可能是一种曾经的气味。但是与人的共鸣拯救了我,让我能更清晰地去看到那些感觉背后的东西,甚至有时间让我把它们记录下来。

我总是花很多时间写一些我闻所未闻的东西,那些大部分来源于我的想象和一些电影片段。而我从未如此认真地想去记录我的生活,因为我的生活在我眼里面总是一文不值的,即便是我写下来也没有人会真的去看,因为那是悲伤的百无聊赖的生活,可是那是就是我,一个悲伤的无聊的人。

我今天终于明白了我一直以来都在期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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